昨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,夕阳的余晖已被街市上的灯火掩没,直到渐渐地远离了闹市,夜晚的氛围终于在微风中扑面而来。抬头看时,深蓝色的天空中零星点缀着三两颗星星,我来不及驻足,已被人流裹挟着向前走去。像往常一样,我转身走进菜场,人依然是那些人,不过陌生和熟悉实在是两种风景,譬如眉清目秀的“豆腐西施”,陌生时你只觉得清冷,而熟悉时你会觉得杀伐果断。这一个月下来,卖菜的阿姨甚至记住了我,看我买了圆白菜、胡萝卜和洋葱,便问我是打算做炒面麽,我还是像过去一样点点头,她立马催促我抓紧时间去买面条,因为再晚一点就要收摊了。所幸的是,家里还有点面条,让我不必如此仓促、窘迫。
这个五一小长假,我还是没能回去,疫情让我回家的期盼从春节推到五一,再推下去便只有国庆节了,不知命运是否会让我如愿以偿。我问阿姨,难道你们放假都不休息吗?阿姨只是笑着说,我们放假了你去哪里买菜啊!我倒不是担心这个,只是在上班族眼中的 996、大小周,在这个世界上一部分人的眼中是如此的稀疏平常。我立马联想到了我的母亲,我每次就算回到家里,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忙碌着,仿佛全然没有假期这种概念,可知道我喜欢吃饺子,每次都忙不迭地给我包饺子,大概是因为一切似曾相识,一码通升级的那几天,阿姨拜托我教她使用新版小程序。一刹那间,我突然意识到,在家里的时候,我就是这样教父母使用智能手机。
人与人的缘分,常常就是从这些小事情开始,虽然它像风筝线一样脆弱,脆弱到只要我们搬一次家、换一所学校、见一次面……,也许,结果就会变得千差万别。前几天,我在地铁上看见一个穿着汉服的小女孩在哭闹,我以为她是玩累了就准备让座给她,结果她是意犹未尽、不想回家,瞬间有种小丑竟然是我自己的感觉;昨天,我在地铁上看见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同龄人,可听到对方给一两岁的孩子讲惯性,我果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,大概小孩能听见我内心的声音,他忽然抬起头盯着我,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天。坦白地说,我有没有遇见这些人,其实对这些人的生命轨迹毫无影响,可在那一刻,我有收到一点点微弱的讯息,一种生活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美。诚然,这一瞬间的相遇,不会影响我回家的方向,不会影响我内心的想法,可它就像夜空里不甘寂寥的星星一样,自作主张地装饰了一番我的生活。
朋友曾经问我,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?我想,没人能拒绝一个在夕阳下大口吃着米花的孩童,可喜欢是不是就一定要生一个呢?与其说我喜欢小孩子,不如说我更喜欢它们懵懂、天真、无忧无惧的状态,而一切的岁月静好、世事安稳,背后负重前行的那个人,我看不到、更感受不到,所以,我会觉得浪漫、觉得可爱,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互相感同身受的两个人呢?我想,我永远无法回答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怀念,那些已经永远逝去的日子,或者是夏天坐在凉席上吃西瓜,帮爷爷拨弄头上的白头发,或者是牵着一个人的手在汹涌的人潮里穿梭,两边满是红色的灯笼高高垂下。有人说,世上有种温柔叫做《夏目友人帐》,可四月终究是在熙熙攘攘中滑走啦,就像疫情过后再去青龙寺,终究是错过了樱花呢?
太阳照在我的背上是如此的温暖惬意,很多东西就像陈年的老风湿一样,如果能经常拿出来晒一晒,那么下雨天就不会感到那么疼痛。以前,我不理解,为什么老年人晒太阳,一坐就是半天。等到长大了才明白,目之所及,皆是回忆;心之所想,皆是过往;眼之所看,皆是遗憾。前几天,我在家里翻来覆去地找了好几遍,找一副放了很久的画,也许是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吧,虽有遗憾,不逃避、不沉沦,这大概就是我当下的心境。以前出去压马路,我说我是为了学习别人的穿搭,朋友说我这是东施效颦。现在出去,会说这样穿蛮好看的,假如我有 1 米 8 的大长腿,穿出来一定比他还要好看。就这样,一路从真维斯、森马逛到海澜之家,再到优衣库,虽然我没有社牛症,可以当众裸露上身试衣服,可至少看见喜欢的衣服,会对着镜子亲自穿来试试看,期待更好的自己,接纳当下的自己,这就是我现在的生存哲学。
某个时刻,报话大楼的钟声缓缓敲响,这是对四月的告别,这是对五月的期盼,我看了看手机,相差两分钟,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?早上做完核酸,这回发的是王昭君的贴纸,我说这是打算出塞吗?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?当然,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封在小区里,不要说出塞,连家都出不去。朋友又开始讲扩大桃花运云云,这人怎么这么迷信啊!古人说,「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」,四月芳菲已尽,为了扩大桃花运,我应该去山上寺庙里出家当和尚。呵,果然啊,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啊。